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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友返校活动——“爱我工学”作品征集选登(十二)
2015.05.19

回忆在母校工学院的拼搏成长

化工系1952届校友何功晟

 

    1952年全国院系调整,哺育我们三年的北大工学院取消了建制,合并到清华大学。但我们一直把北大工学院当成母校。新的工学院重建已经10年,这10年我们老校友一直关注着这一新事物的成长;接到工学院重建10周年征文信,心潮澎湃,几经思考,愿把我在母校的成长和今天的学弟学妹们切磋。

    看了我班段淑贞、田馨华和桂竟先等几位学友的回忆稿,对他们取得的优异成绩表示祝贺和敬意!他们都说在北大工学院三年,打下了坚实的学识基础。这一点我也有同感。例如,我在校时“画法几何”和“普通物理学”基础较好,每次画图作业几乎都在90分以上。毕业分配到鞍钢设计处,可能由于这些课程的基础较好,我被安排到电气科计器组工作,后来转入新建立的‘计器及自动装置科’。苏联专家看我的工程图画得较好,推荐我担任标准设计组组长。

    最让我难忘的是在北大工学院三年对我在思想和意志上的培养。来北大之前,我一直在教会学校学习,深受基督教的影响。我不愿过问政治,自认为是一个“自由主义者”——其实,什么是“自由主义”我也并不懂。在沙滩校区读基础课的二年,学校经常请一些名人给我们做报告,如艾思奇、范长江、华罗庚、钱正英……还有我们的校长马寅初,这些报告使我正确地认识了共产党和当时党的一些政策,初步树立了唯物主义和为人民服务的人生观。他们个人艰苦奋斗的治学精神更影响了我一生的工作和学习的态度。

    记得钱正英同志说,我们这辈人是为后来人走向共产主义大道铺路的,这路可能铺得不是很平坦,还有些坑坑洼洼的,你们不要埋怨,要继往开来,修好大道,使我们的后来人能更好、更快地实现共产主义理想;

    记得马校长在我们毕业大会上说,要努力学习,活到老要学到老,我现在已经80岁了,还要学俄语,只要努力,一定能学好。(他们的话,大意如此)。

    在工学院的第三年,我们搬到皇城根宿舍,我和团支部书记杨永连同志住在一个寝室。我们经常聊天、谈心。他对当时一些问题的看法,讲得有道理,不偏激,使我容易接受。他还介绍我阅读小说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书中主人公保尔·柯察金的一生,给我思想上很大的震动,我认为他是我学习的榜样。从此我靠近团组织,接受团的教育,最后,提出做一名团员的申请。1952年8月,经批准,成为正式的共青团员。毕业工作以后,我一直为做一名共产党员而努力,1985年经设计院党委批准,我成为正式共产党员。此后,我一直按党员的标准要求自己。退休后,曾任共产党科技苑社区退休支部小组长,两次被评为科技苑社区“优秀党员“。

    从北大工学院毕业后,在设计院我工作了四十八年,工作上一直严格要求自己。我从事的是完全新的专业,必须努力学习新的知识才能完成组织交给的任务。

    由于我有在北大学习的基础,能较快掌握新专业必要的知识。1953~1958年间,先后在鞍钢设计处电气科、鞍山黑色冶金设计院计器及自动装置科、北京钢铁设计院、北京热工控制研究设计院等单位,从事设计研究工作。在此期间,在苏联专家的指导下,曾四次对我国主要工业基地的自动化仪表的生产、技术力量、装备实力进行了较全面的调查研究,当时我国自动化仪表工业几乎是空白,在调研后,我提出《在上海、大连等地试制和生产苏式自动化仪表以满足我国社会主义建设需要的报告》。在领导、苏联专家和有关单位的支持与配合下,这一计划得以组织实施,为我国自动化仪表制造工业的发展奠定了基础。

    1958年秋,我调至包头钢铁设计研究院,曾担任自动化组组长、自动化室主任工程师、高级工程师。我带领同志们校译、整编、复制和改制了一批苏联的标准安装图和常用的设计参考资料,创编了《自动化设计通报》;研制成功锅炉用液位控制器;负责和参与指导一百余项设计,为包头院带出了一批自动化设计技术力量。1982年调至武汉钢铁设计研究院后,我先后任自动化室主任工程师和教授级高级工程师;同年提出利用微波技术连续测量高炉矿槽料位的设想,并与航空航天工业部三五研究所、武钢炼铁厂联合研制成功“矿槽微波料位计”,经冶金部与航空航天部联合鉴定认为达到了当时国际先进水平,后将其推广应用于测量干式煤气柜柜位,亦获成功。1987年,冶金部设计业务建设组任命我参与《冶金仪控通用图册》的编辑工作,任副主编,由于主编单位人事安排有变动,实际由副主编担负了图册全部的主编任务。该图册于1991年经冶金部正式批准出版,并获冶金部业务建设二等奖;1990年,受冶金部任命,我主编了《钢铁企业过程检测和控制自动化设计手册》,该手册于2001年正式出版(我已捐赠了一本给北大图书馆,作为向母校的工作汇报)。

    退休后,我加入武钢设计院老年科学技术协会,2005-2008年,参加了武钢双频淬火机仪控设计,解决了设计、设备代用和施工中的许多难题,被武汉市老科技工作者协会评为“先进老科技工作者”。

    在社会工作方面,在包头我曾发起和组织包头市自动化学会,任秘书长;参加内蒙古自动化学会,任副秘书长;后成为第一届冶金自动化学会理事兼科普委员会主任。又曾担任《冶金自动化》杂志编辑委员会副主任委员和全国测量和控制标准化技术委员会委员等职,为冶金自动化技术的发展,做了一点力所能及的工作。

    综合一生在学习“工学”、用“工学”服务国家的历程,我的体会是:首先正确的政治方向对一个青年是非常重要的;基础理论知识来自书本和实践,要力争在校学习期间,通过听课、参考书、实验课、工厂实习等环节切实掌握基础知识;参加工作后,要继续在工作中学习,积极参与实践,在实践中提高;工作中要对自己要高要求,争取为国家多做贡献!

 


 

回忆母校

工学院电机系1950届校友    梁晋才

 

编者按:梁晋才校友1997年当选中国工程院院士。他在防空导弹自动驾驶仪和武器系统回路的研究方面,进行了大量卓有成效的工作,作出重要贡献。主持研制成功用于地空导弹的半液浮陀螺,为自动驾驶仪小型化奠定了基础。1979年起,主持中国第一个半主动寻的某中低空导弹武器系列(海用和陆用)的研制,任总设计师,解决了导引头、引信、雷达等一系列重大技术关键、型号研制取得突破,使1986年陆上和海上的定型试验圆满成功。又主持研制成功该武器系统的(乙)型,提高了舰队作战能力,填补了中国中低空舰空和野战防空导弹的二大空白。在89、95、96及98年中国海军和炮兵四次重大军事演习中取得发发命中的佳绩。1989年又主持该武器系统(丙)型导弹的研制、主持设计新的气动布局,并采用静不稳定控制,提高了导弹机动性,扩大了作战空域,取消自动驾驶仪的自由陀螺,缩短了反应时间,该型号导弹达到了国外同类武器的先进水平。先后获国家科技进步一等奖1项、三等奖1项、部级一等奖2项、全国科技大会奖1项。梁晋才院士非常关心母校工科学科教育的发展,支持工学院院友会基金的建立与发展。当接到母校工学院院友会发起的“工学院重建10周年征文”活动通知后,梁院士几经深思,最后决定以自己在工学院时期的成长经历撰文投稿,与重建后新工学院的青年学弟学妹们共同切磋,为母校工学院的建设贡献微薄的力量!

 

     1946年我在天津上完了中学,考虑要报考大学了。19岁的我已经是一个成年人,再也不是父母翅膀下被一直庇护着的乳臭未干的小鸟了,翅膀长成就不该再依赖家里。我想离开家,尝试自主生活。于是,经过慎重考虑和筛选后,报考了北洋大学北京分院。当时家庭经济条件并不宽裕,但是国立大学无需缴纳学费,而且还可免费提供食宿。考上大学能继续深造,还能节约家里的粮食,给家庭减轻负担。

     功夫不负有心人,我被北洋大学录取了,开始了独立求学的生活。从小在父母身边长大,突然孤身一人面对陌生的环境,一开始还是有些不习惯,总想起那句“抬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因为年轻,陌生感并没有产生恐惧,反而激发了对新环境新生活的好奇。就这样我揣着好奇又兴奋地心情步入了北平西城端王府夹道的北洋大学北平分部。刚入大学十几个人住在一个大房间。每人一个平板铺,床头摆一个小书桌,不像现在大学有那样的好条件。一个房间里大家就读的系不一样,有电机系、有化工系,也有机械系。虽然来自不同的系,大家生活得很融洽,闲余时有说有笑。房间里有位同学算盘很熟练,我们用计算尺和他比赛看谁算得快,结果我们输给了这位“老古董”。在冬天有时候晚上大家凑在一起每人出点钱,抓阄出劳动力到楼下买回点零食,有花生米有冰冻柿子,切开冰冻柿子里面加点奶粉,吃起来津津有味,很像是冰激凌。穷学生生活得也很愉快。

    1946年冬北平爆发了“沈崇事件”。沈崇,北京大学先修班的—名女生,是清代名臣沈葆桢的曾孙女,林则徐的外玄孙女,是一名世家之女,大家闺秀。可是,这显赫的家世并没有让她享有显赫的人生。1946年12月24日是所谓的平安夜,但是一场飞来横祸却让这个平安夜成了沈崇一生的噩梦。当天晚上八点左右,她去看电影途经东长安街时,突然被美国海军陆战队伍长威廉斯·皮尔逊和下士普利查德绑架至东单广场施暴。这时候正好有人经过此地,两次救助失败后,就立即到警察局报了案,警员在现场抓获了那名美国大兵。这一事件震惊了全社会,在全国引起了巨大反响,也激起了人们的强烈愤怒。北平率先出现了抗议美军暴行的大规模的学生示威游行。接着天津、上海乃至全国各地大学纷纷响应,爆发了有着数十万学生参加的声势浩大的抗议游行活动。随着社会舆论的介入,游行活动也愈演愈烈,人们群情激奋地抗议美军暴行,要求美军撤出中国,废除《中美商约》等等,势态的发展大大超出国民党政府的想象。国民党政府为了换取美援进行内战,开始遏制群众的反美浪潮,先是极力歪曲事件真相,力图把美军暴行说成是单纯个人犯法事件,镇压学生的爱国行动。

    我刚刚出家门独立,面临这种意想不到的局面,我也不禁陷入了彷徨,无暇冷静思考。身边的环境已经鼎沸,自己又该如何选择,何去何从呢?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继续图个“安安稳稳”地埋头读书?还是为民主为独立为正义积极参与抗议活动?从学校的氛围来看,已经不可能有真正的安稳了,没有什么“世外桃源”。正义感和青年人固有的血性也不断地刺激着我,我也加入游行队伍和许许多多人一起,用力挥举着手臂,高呼着口号,大声抗议帝国主义的暴行。

    1947年,北洋大学北平分部被并入国立北京大学工学院。我也成为北京大学的一名学子。北京大学是中国近代第一个以“大学”身份建立的学校,既继承了中国古代最高学府之正统,又开创了中国近代高等教育之先河,可谓“上承太学正统,下立大学祖庭”。此时北大的校长是胡适。自建校以来,北大一直享有崇高的名声和地位,北大的学生运动也向来是全国学潮的风向标。学校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观点和声音。地处端王府夹道的工学院和北大红楼的信息是相通的。这纯净的小环境自然也不例外,犹如一个小小的混乱的社会,既有进步势力,也有反动势力。进步势力举起了  “反饥饿、反内战、反迫害”的大旗,唤醒民众掀起一浪高一浪的反对国民党倒行逆施的行为,动摇了国民党反动政府的基石。在工学院的民主墙上贴满了声讨国民党反动政府的种种罪行。我每次去食堂吃饭经过都会驻足细读上面的每一份壁报,也经常会被触动。后来成为国家领导人之一的胡启立当时还是北大工学院机械系一名学生,他贴出的每一张大字报,读起来都是那么铿锵有力,慷慨激昂,有时更是如同一把火炬,悄悄点燃了我内心深处的激情。

    国民党反动政府根据黑名单到处抓捕进步学生。当听到其他院校学生被迫害致死的消息,不禁震惊万分,更是感同身受,极为悲痛。斗志在震惊中萌生,在悲痛中逐渐增长。特别是在校园里,我亲眼看到北大工学院的一名同学遭受国民党特务迫害毒打,在操场上挂出了他的血衣。这名同学我到现在还记得叫邓霄。全体同学都起来支援他,并为他写了一首歌,歌名是“朋友!邓霄”,在学生中传唱,鼓励大家向他学习。

    在腐败的国民党统治下,社会动荡不安,物价一天天飞涨。当时有一首歌,大意是“为什么一百元的钞票没人要,一百元的钞票满地跑。只因那钞票越印越多,越多越没有人要。柴米油盐天天涨吆涨得比天还要高。穷人吃不饱,富人哈哈笑。这样的日子怎么过吆,快把世界来改造。”

    为了应对物价飞涨,工学院内部设立了所谓的“实物银行”。这个“银行”里存的不是钱,而是一袋一袋的面粉。同学们手头有钱可以按当天的牌价折合成面粉存进去,有面粉的同学也可以把面粉存进去。每个账户上的“金额”也不是以金钱为单位,而是以多少斤面粉计算的。需要钱的时候按当天的面粉牌价将存着的面粉折合成现款取出来。北大就是利用这样一个机制,防止师生手里的现金随着物价的不断上涨而过快贬值的。

    学习之余,我还参加了歌咏团,也喜欢唱那些革命的歌曲。因为我觉得越是艰难的时候越应该大声唱歌,唱出内心的苦闷。在歌咏团,例如《跌倒算什么》《茶馆小调》《团结就是力量》《为什么一百元的钞票没人要》……这些歌词里洋溢着革命乐观主义,每每唱响这些歌,自己就觉得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起来了,很是带劲,心情开朗很多,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到现在虽然年老了,我还能记住并且哼出这些歌曲。

    1948年年底,中国人民解放军兵临北平城下。北平再一次响起隆隆的炮声,有的炮弹落在北海已经冰冻的水面上,炸开一个大口子,飞溅起冲天的水花。虽然战事就在身边,但是我们并不感到恐慌,因为我们知道国共两党的胶着状态就像北海的冰面一样很快就会被打破,国民党溃败之势已经显现,北平将迎来真正的解放。但也因为即将撤退,国民党大员和军队上演了最后的疯狂,装满士兵的卡车在街头到处巡逻,车上高高挂着“就地正法”的牌子。国民党士兵个个荷枪实弹,有的甚至还扛着刀,明晃晃地闪着,闪得人们心惊胆战。

    为了防止国民党撤退前的破坏,我们的同学自发地组织起了护校行动,大家搬进了校园,每个教室里住着十几个同学,就睡在地板上。大家围坐在火炉旁兴奋地议论着战局,畅谈着理想。条件虽然艰苦,但是大家情绪都很高昂。听到炮声一点都不紧张,炮声越密集,大家心情越亢奋,说明解放军已经临近北平城,很快就要解放了。炮声预示着天翻地覆的时代即将到来。

最终,北平和平解放。在解放军接收北平城的那一天,我抱着兴奋且好奇的心情,一早就骑着脚踏车,来至西直门,看解放军战士和国民党士兵的交接岗仪式。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中国人民解放军。过去在抗战胜利的时候,我看到过国民党接收大员进驻天津,看到的是一批官老爷,穿着神气的美式制服,个个趾高气昂,盛气凌人,令人望而怯步,不敢靠近。现在看到的解放军,却是一身朴实的旧军服,毫无架子,个个满脸笑容地挥着手,和老百姓亲切地打招呼,精神抖擞的样子给人一种全然不同的充满活力和亲和力的感觉。我这才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人民的军队”,因为这支军队看上去就是来自于人民,队伍中的官兵和普普通通的老百姓没啥两样。

    为了铭记这个伟大的时刻,学校里开始组织铺天盖地的庆祝活动,我暂时抛下了书本,投身到这股热潮中。我参加了腰鼓队和歌咏队,和队友们一起,乘坐一辆敞篷大卡车,卡车上装着九个高音喇叭,一路扯着嗓子大声唱着革命歌曲,《解放区的天》、《解放军进行曲》等等歌曲歌声飞扬。到处都是载歌载舞的景象。我们还到附近的中学进行宣传,唱着刚学会的革命歌曲、打起腰鼓,给中学生们做宣传,心中充满激情!

    1949年10月1日,在天安门广场举行开国大典,北平正式更名为北京,一切欣欣向荣、迎来了新生!我和所有同学的学习、生活从此走上与祖国同步的光辉大道!